大家好我又回来了

黑受
黄黑/青黑/黑子性转

【青黑】藏骨(62)

终于赶上了,估计是太久没写,这章写得特别不顺手。话说还有人看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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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庄的东侧是柏尾山,丘陵直面甲府盆地。甲阳镇抚队将大炮安置在山中,炮口对准山下的甲州公路,公路上也设置了关卡。因为近藤的许诺,村中有十几名农户加入了镇抚队,他们被安排在公路上守关。这十几人实际上起不了什么作用,近藤的想法无非是要拖延时间,这一整天他都守在阵前,焦急地等待着土方的归来。

黑子与降旗两人下山后,一路散播关于镇抚队的假情报,返回时却见有七八个人从远处慢慢地朝村子走过来。这几人扛着抢,却不是正规军的装束,他们停在关卡前,似乎在和守关的年轻人说话。黑子离得太远,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。

降旗十分紧张,忙问:“怎么办?”

“这么几个人,应该是来打探消息的。”

倘若让对方发现村中没有驻军的情况,无疑会暴露镇抚队军力薄弱的事实。

黑子说:“降旗君,我过去看看。”

“我们没枪,如果打起来怎么办?”

“我会注意的,真打起来就跑快点。”

降旗哭笑不得,他又好奇黑子会做什么,跟着黑子径直往公路上走去。关卡是由草垛堆起来的,中间是竹编的栅栏。其中一人正在问村里头的情况,那几名农户并不知镇抚队的底细,基本上一问三不知,突然出现在栅栏前的黑子,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。

黑子说:“村里的老爷吩咐我捎句话,诸位既然如此明目张胆,看来是有心要先行开战,枪炮皆已备好,几位想来进来坐坐不成问题,说不定还能留下个打头阵的英勇美名。”

他说完回了一下头,做出一副看人脸色的模样。

这几人循着黑子的目光看过去,见一身法式军服的降旗站在不远处,顿时被诈得有些心虚。没有上头的命令,谁也没胆子先把战火挑起来,更何况先前侦察兵侦察的结果俱是幕府方面军的人数过千。他们犹犹豫豫地往村头张望了半天,又同黑子僵持了一会儿,最后半信半疑地掉头走了。

降旗一身冷汗,就怕被那几人识破真相。

他十分佩服黑子面不改色的本事,不禁道:“前辈你太厉害了,几句就把人骗走了!”

黑子却担忧地说:“土方先生再不回来的话……”

“副长一定会把援兵带回来的!”降旗充满了信心。

黑子看着他,点点头。

天渐渐黑了,黑子守在火堆旁,一夜未眠。近藤同样辗转难眠,从松针上掉下的寒露,滴滴答答地敲打着营帐,迫近黎明时分,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土方的消息。

镇抚队要做最坏的打算了。

黑子唬得住几个目不识丁的民兵,却骗不了新政府阵营中深谙行军之道的将领。他们认为区区十几人守关,正说明了幕府方面军力薄弱,务必要把握时机,在援军赶到前迅速开战。太阳刚刚照亮山头时,土佐军与民兵这支约五百人的队伍出现在甲州公路上。炮兵推着炮车走在最前方,抵达关卡处时,一发炮弹炸将不远处民居的半个屋顶都掀了下来。

近藤指挥镇抚队烧断连接公路与村庄的小桥,大火吞噬小桥和附近几间民居,滚滚浓烟虽然暂时放慢了土佐先锋军渡河的速度,但精明的他们也趁这个机会将队伍一分为二,另一只队伍迅速地绕到左侧,从柏尾山后方进行突击。

公路上的交火异常激烈,镇抚队的大炮却打了几下就不响了,黑子回头一望,炮台边的人竟然都跑光了。斋藤从山下冲上来,后面跟着十几个灰头土脸的人,经过炮台时他蹲下身把弹药填进去,却发现打出去的都变成了哑弹。

他皱紧眉,回头问黑子:“人哪儿去了?”

黑子却说:“他们上山了。”

斋藤突然一脚踹倒了火炮,镇抚队用的山炮不过一米出头,砸在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,若是让近藤看见了,不知得有多心疼。黑子把望远镜递给斋藤,斋藤看了一会儿,没发现人的身影。

“你们跟上来。”他抛下一句话,转身又奔向林间。

降旗去看黑子,黑子系紧头上的钵卷,说:“留一个人。”

他和降旗追上斋藤的脚步,斋藤没有问黑子到底有多少人上来了,他背靠着树干,调整呼吸,闭着眼睛倾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。黑子趴在干枯的草堆里,食指扣在扳机上,心如擂鼓。一人的腿从那草堆里跨出来,黑子集中全部的注意力,斋藤从树后侧身,一个枪子干掉他的瞬间,黑子的子弹也从枪膛里爆出,击中另一人的躯干。

镇抚队一排子弹噼里啪啦地扫射过去,当即倒下十多具尸体。

土佐军很快调整过来,凭着人多且弹药充足的优势迅速冲上前。子弹雨一般打在树干、草笼里,降旗差点被打中,他从地上跳起来,掉头往反向跑。几个人紧紧追在他后面,降旗东躲西藏,子弹从头顶飞过,他完全找不到机会回击。

黑子赶上来,打完子弹才击伤一人。

见三人的目标变成了自己,他拔出刀,直接冲上去。黑子用剑的水平没有倒退,或许是得益于照顾冲田时期冲田对他的指导,技艺反而增进不少,举手投足间还有些青峰毫无章法却行云流水的影子。反观三个拿惯了枪的土佐兵,剑法不怎么好,一阵近身白刃战下来竟然完全没占着好处。

降旗瞄不准人,不敢乱开枪,于是也挥刀上来。两人配合默契,齐心应战,两三下解决了这几个土佐兵。因为用力过猛,降旗的刀刃都卷了起来。黑子擦掉脸上的血,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尸体,心脏复又砰砰急速跳起来。

与此同时,甲州公路上的战斗还在艰难地进行着。绝大部分招募来的士兵们在强大的火力攻压下都失去了战斗的信心,纷纷丢盔弃甲仓皇逃走,只剩下原新撰组的队员苦苦支撑。永仓新八带领的一番队和二番队冲在最前面,近一半的人被炮火炸死炸伤,一眼望过去全是队士们的尸首,惨状难以言喻。

“局长,撤退吧!这样下去只会让队士们白白送命!”永仓终于开口了。

近藤固执地说:“再坚持一下,阿岁他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
原田从后面冲上来,“局长,现在不撤退的话,就来不及了。”

近藤紧紧绷着脸,内心极其挣扎。他当然知道此刻的情况有多么危急,但如果从这里撤退,就意味着他的大名梦彻底破碎,恐怕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。

永仓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,一把怒火窜上心头。

“局长,你既然执意要留下来就自己留下来吧。”永仓威胁他,“我马上就带一番队和二番队撤离。”

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!”

“新撰组不是你一个人说就算数!冲田今天在这里,他也会这么做!”

近藤气得满脸通红,永仓却一个转身把他晾在原地。

原田在一旁看着,为了给近藤一个台阶下,他恳切地说:“局长,撤退吧。”

近藤堂堂一介大名,竟然被属下教训得面红耳赤,他一气之下,将镇抚队交给永仓和原田两人,简单地说了个日后集合的地点,随后带上几名随从从战场上退下,干脆地逃回江户去了。

不知是否是离战场太远,黑子听不到枪声了。他和降旗谨慎地返回,并四处查看散落在林间的尸体,没有发现斋藤的身影。

“撤退了吗?”降旗问。

黑子没吭声,他们又往前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,听到几个人在林子里说话。

“不追了吗?”

“人都打散了,追过去也是白费力气,再说他们肯定都往江户跑了,反正江户迟早是咱们的囊中之物。”

降旗压低声音,问:“咱们怎么办?”

“回江户吧。”黑子顿了顿,“不过还有件事没做。”

两人悄悄下了山,换了便服,途中遇到土佐兵,对方以为他们是乡民,就放他们进了村。进村后没多久,他们便碰上了滞留在村内的两个监察。这两人是降旗的平辈,都是十六、七岁的小子,平时与降旗关系就很不错,看到降旗平安无事地归来,高兴得眼泪汪汪的。

“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降旗问他俩。

“岛田先生带着其他人都走了,安排我们留在这里好通知你们。”山崎死后,监察部由岛田魁接任。

另一个叫相良的少年说:“大石先生还没有消息。”

降旗刚进入监察部时,便是直接受大石锹次郎的指挥。

“再等一天吧。”黑子开口。

黑子的辈分最大,另外三人自然而然也就听从他的建议。之后他们又简单地交待了当时甲州公路上的应战情况,包括近藤与永仓之间的争吵。黑子仔细地听着,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,少年们却越说越沮丧,他们充满期待地从江户出发,却没想到打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全军溃败,这样的结果任谁都难以接受。

“打起精神来。”黑子的声音温和有力,“我们还有江户。”

公路坑坑洼洼,河畔的房屋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。横陈的尸体被厚厚的炮灰掩盖,硝烟与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。伏见之战如此,今后的战争更将如此。

“我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。”降旗红了眼眶,他强忍住眼泪,又说,“这次回去了我打算向副长申请离开监察部,我不想再做监察了,哪个队都行,只要能第一时间上阵杀敌。”

“不怕家里人担心吗?”

“不是只有我一个有家人。”

黑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,降旗却抡起锄头继续挖坑,汗水从他鼻梁上落下,在阳光中闪烁着绯红的光彩。

黑子已经不记得他曾有过的胆怯的目光。

太阳落山前,他们将一具具尸体拖下战场,埋入土中。

黑子也为新政府的士兵们立了一块无名的墓碑。

降旗突然发出一声惊呼,“黑子,有个人还活着!”

黑子跑到公路上,降旗搀扶着一个人站起来,那人满脸黢黑,身上一股皮肤被烧焦的气味,他脑袋上流着血,露在外面的胳膊血肉模糊。

黑子一怔,扑上去大喊:“国枝!”

国枝睁开眼皮,模模糊糊看到黑子的面孔,霎时眼中泪光闪烁。他说不出话,被降旗搀扶着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,倒在黑子怀里。黑子抱着他,抹掉他脸上的土和血,他像处在弥留之际那般,呆呆地看着黑子。

黑子立刻道:“降旗君,麻烦帮我借一辆车!”

降旗连忙跑去借了一辆木板车,两人合力将国枝搬上车,推回村内,请了大夫过来。

这晚深夜,当得知国枝的命和胳膊都保住了时,黑子终于如释重负。他给国枝擦了脸,在一旁看了一会儿,吹灭灯笼,端着木盆轻轻走出门。

长泽又烧了热水,剪碎皂角,问黑子要不要洗澡。黑子道了谢,搬来板凳,坐在院子里准备先洗头发。降旗见他头发太长,正要说我帮你的时候,黑子突然拿起剪刀,他垂着睫毛,咔嚓一声,白皙的后颈露出来,盆中的月亮被轻盈落入的一卷发丝搅碎了。

他曾经对黄濑说过,等长大了就剪成短发。

那个属于京都的长发的黑子,终于结束在十九岁。

降旗走过来,说:“我帮你剪吧。”

黑子把剪刀递给降旗,柔软的头发穿过降旗的指间,明亮的月光下,细碎的发丝一点点落在地上。

“有什么感觉?”降旗问。

“轻松了。”黑子还有些不习惯地摸着自己的头发。

他洗去发间的尘土,沐浴后躺在被褥里,将离开日野前冲田放在他行囊里的头绳压在枕头下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这晚他没有梦见青峰。

我的样子一定会吓他一跳吧。

黑子在梦里想。

第二天,国枝醒了过来。一方面国枝需要尽快去江户治疗,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发现大石锹次郎的尸体,黑子猜测大石应该是已经离开胜沼了,于是决定带他们离开村子。不过因为没钱买牛车,只得用木板车载着国枝,几人轮流推着他一路返回江户。

在八王子,黑子打听到了近藤的消息,谁知土方正好也在。土方在相模请求菜叶队的支援遭到拒绝后,他又去江户找松平容保,却得知会津藩被新政府列为“朝敌”,而松平无奈于庆喜拒绝自己的求见,只得带着藩兵离开江户回到了会津。

土方脸上藏不住疲惫。

看到剪了短发的黑子,土方什么也没说,但在向黑子询问胜沼的情况的过程中,他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落在黑子的头发上,然后又十分不习惯那般地迅速移开。

“你带他们先去神田和泉桥医学所,永仓和原田都在那里。”

“那近藤先生和您……?”

“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多问,回去后好好调整一下,我还没说过到此为止。”

这时,降旗在外面求见。

土方听了他的请求,思忖半晌,然后说:“那你就去冲田的一番队吧。”

降旗有点惊讶,但仔细想想,原来那个新撰组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。

“你还有什么请求吗?”土方问黑子。

黑子说:“我一切听从土方先生的安排。”

土方看了他良久,“既然大石锹次郎逃走了,以后你就接替他的位置,从今天起,你就是副长助勤。”

大石锹次郎,这位新撰组内鼎鼎有名的高手,在队伍解散后一个人逃回了江户,隐姓埋名与妻子生活到戊辰战争结束,明治三年因被怀疑刺杀坂本龙马被逮捕,最后以杀害伊东的罪名被斩首。斩首的那天,青峰也去了,为了见证他最后一个仇人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。

“可能这种时候的许诺听起来是个笑话,但你对得起我的信任。”土方目光深邃。

黑子怔怔地看着他,然后将头抵在手背上,深深地向土方磕了个头。

黑子离开八王子的当天,也是青峰为打探情报来到江户的时候。

黑子取了药从医馆里出来,青峰正好踏上旁边旅馆的第一步台阶。他仿佛感受到什么,突然转身冲出去。楼梯上的今吉与樱井二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跟着走下来,却见青峰一动不动地站在医馆门外,目光恍惚地注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。

黑子迎着三月的风跑了起来,袖子里灌满风,高束的长发在空中扬起美丽弧度。

飞洒的桃花扫过鼻梁,转瞬带走青峰眼中的幻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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